前几天见到一个开酒吧的朋友,向我们诉苦说他的酒吧开不下去了。原因有二:第一,为了维持他的酒吧,他这几年来一直执著地在搞酒吧剧,搞酒吧剧一为提高酒 吧文化档次,二为吸引顾客,但是工商局不乐意了,认为他搞的是商演,而他并没有申请商演许可证,一家伙罚了他3000块钱,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利润;第二, 他的酒吧原来是租用的物业,租用的地方不稳定,经常得搬家,弄得客人不好找,后来他就在一个高校附近的住宅楼买了套底层的单元,把酒吧搬到了那里,以为从 此稳定下来了,不料有关部门最近又发文,禁止住宅楼商用,他的酒吧又得搬了。
作为他的朋友,我们真的替他感到憋闷。一个有梦想的人,努力想靠个人的力量建立一个乌托邦,一个桃花源,来抵抗制度化的外环境,他总是会很 憋闷的。但是其实他也可以不憋闷,假如他有足够的钱,可以在闹市里找一个豪华的场地,开一个夜总会,方方面面的关系照顾到,黑白通杀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 而且不缺人客,这个城市找乐的人多,只要有新鲜的玩意儿,就有大把的钱往下扔,拿钱找钱容易,古话叫长袖善舞。但是没有钱,就只好搞情调,搞艺术,想吸引 一些同样没有钱但是需要情调的人,这样作坊式的生意在市场经济下做起来真是难啊。
这就好像第六代导演,在资金有限影响有限的情况下,只能是作坊式的经营,强调“手工制作”、“独家风格”,对好莱坞的工业体制嗤之以鄙。第六代 和第五代一样,一个个有梦想,有野心,也有才干,只是缺乏有形或无形的资产,但是这也就足够人头疼的了。他得在有限的资金里做超出资金能力的事,要努力在 影片的艺术风格上做文章、玩概念,侍候那些喜欢艺术的影评人;要把片子送出去参展,要获奖,要给投资人以票房的希望……这样就不免常常要受到警告,因为你 花的虽然不是体制内的钱,但是管你的人可是体制内的,所以憋闷总是得忍受一点的。
好在憋闷不是长久的。忍受憋闷的时候,不妨想一想:我另类,所以我存在,假如没人让你憋闷,你说不定也就不存在了。酒吧式的作坊总不是你终生的 志向(除非你有切格瓦拉的志向),你很快会获奖,有形的无形的资产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,有钱了还需不需要另类呢?这才是问题之所在。有的人有钱了就平庸 了,因为平庸是市场经济的要求,只有平庸才能大批量地制造,大批量地赚钱。
我不知道我的开酒吧的朋友有钱以后会干什么?他会不会去开夜总会?会不会学会用钱生钱,而不是用艺术生钱?有机会的话,我也想拿这个问题问问第六代的朋友们。